惜生崇死：从ACG解读日本人的生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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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动漫游戏中总是有很多关于“死亡”的名场面：就像为了弟弟忍辱负重的鼬神、化为漫天樱花的阎魔爱、死于夜神月奸计的L、消失在爱人怀里的桔梗……人气角色们的死亡总是惨烈而悲情，留给观众的是无限的伤感与缅怀。放眼世界，恐怕没有哪个国家的ACG作品像日本这样，对“死”有着如此根深蒂固的执着而浓墨重彩的刻画，事实上，这也跟日本对于“死”有着特殊而复杂的情结有关。今天笔者将通过几部ACG作品和相关的神话传说，跟大家浅谈一下日本人自古以来对于生和死的独特观点。

尼桑之死夺走了多少纯情少年的眼泪

“瞬间的美才是艺术”

日本有句俗语“花是樱花，人是武士”。

众所周知，樱花在日本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她的美是绚丽而短暂的：一株樱花树从绽放第一朵花到全身花团锦簇，只有短短4天时间，而盛开之后只需一夜时间，漫山遍野的花朵便全部凋落，惟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枝桠和遍地粉红的花瓣。

日本有句俗语“花是樱花，人是武士”。众所周知，樱花在日本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她的美是绚丽而短暂的：一株樱花树从绽放第一多花到全身花团锦簇，只有短短4天时间，而盛开之后只需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花朵便全部凋落，惟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枝桠和遍地粉红的花瓣。

飘落的樱花让无数日本人为之神往

因此，每当樱花盛开之时，日本人都会举办各种形式的“观樱会”，只为了尽情欣赏樱花在和春风中飘落的情景，如同一群小巧而灵动的粉蝶般漫天飞舞，五彩斑斓靓丽动人，观者无不在她们绚烂缤纷的舞姿中感慨沉醉。同时，人们也明白，这也是樱花留在人世最后也最为光彩的时刻。

在缤纷的时刻告别，将最美的瞬间留给人世，便是日本人对“死”无上的向往。

喜欢乱扔炸药包的小迪童鞋经典台词：“瞬间的美才是艺术”，很形象地诠释了日本人对“死”的看法

与一些西方国家不同，日本人从不觉得死是一件罪恶甚至可怕的事；相反，他们认为平庸无为地告别人世才是真正的悲哀。在日本人看来，“死”并不是恐怖的，而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一种眷恋、一种对自己人格和灵魂的升华；是为了让自己人生的光辉时刻永驻人间。因此著名作家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都在功成名就之后走向了自杀之路。就像川端所说：“死是最高的艺术，是美的一种表现。”

日本人这种对“死”的特殊情结，同样也渗透到了他们创作的游戏和动漫之中。例如酝酿着纯正“和风”的人气恐怖游戏《零》系列中，制作人就为“死”诠释了一层更为高尚的意义：奉献！只不过，游戏中的奉献，多少有些黑暗而扭曲。

《零》系列每一作故事的引子，都是源于某个神秘的“仪式”，举办仪式的目的，是为了镇压人世与常世相连接的“黄泉之门”，防止灾难降临人间。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则必须将一名年轻美丽的巫女作为“祭品”，以不同的形式“献祭”给黄泉，这一过程往往是血腥而残酷的：例如“绳裂”仪式是将巫女以类似“车裂”的方式撕裂躯干；“红贽祭”是双胞胎妹妹杀死姐姐后将尸体投入“虚”；“刺魂”则是用死者与生者的血混合制作成的“紫墨”在巫女身上雕刻奇异的“刺青”，然后将巫女用木钉钉在“奈落”的最深处等等。在这些仪式中，巫女的命运往往生来便已注定，因此她们必须要在仪式主持者的要求下早早了却与尘世的所有牵挂，以便等到命运降临的时刻奉献出自己年轻美丽的肉体。

“红贽祭”的祭品：双子少女

“仪式”本身固然是罪恶而残酷的，但对于巫女，我们更多的还是同情甚至敬佩：她们在人生的灿烂年华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保佑一方平安。这种典型“大和抚子”式的圣母情怀，也成就了她们生命中最后的光彩瞬间。或许，这也暗合了日本人对“死”的无限感慨吧。可惜的是，她们牺牲之时正处在情感丰富的岁月，想要彻底了断尘世谈何容易？因此在游戏中，每一次仪式的失败基本上都是巫女的原因：或是亲情的牵绊、或是爱情的挂念，都让她们在临死之前无法彻底释怀，从而触碰了仪式的禁忌，也演绎了一个个恐怖、残酷而又凄美动人的悲剧故事。

《零濡鸦之巫女》中因承受不住过多负面情感而崩溃的“大柱”黑泽逢世

在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所著的文学名著《菊与刀》之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德川幕府时代的幕臣浅野侯在一位大名吉良侯处接受礼仪方面的指导。因为浅野没有向吉良奉献礼品，吉良就故意让浅野穿错衣服，在幕府面前颜面尽失。名誉受辱的浅野愤怒之下在幕府宫殿中拔剑刺伤了吉良。事后，他认为自己违背了对将军的“忠”的原则，最终选择含恨自杀。他手下一位名叫大石的家臣为了给浅野复仇，用尽各种办法把因主人之死而被遣散的浪人们重新召集起来，共计47人，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潜入吉良的宅邸，趁着吉良喝得酩酊大醉之时发动攻击，最后用浅野的刀斩下了吉良的首级。

浪人们的复仇行动让浅野家乡的人们为之狂热叹服，在他们回归的路上，当地大名和诸侯无不夹道欢迎热情款待。可是，浪人们自己认为虽然尽到了主人的“义理”，但复仇的行为同样违反了对将军的“忠”。因此当吉良的首级被供奉在浅野的墓地后，47名浪人全部剖腹自尽，以生命偿还了对“义理”和“忠”的最后亏欠。2013年，美国导演卡尔·里辛还根据此故事拍摄了一部日美合作奇幻武士电影《四十七浪人》。

《四十七浪人》剧照

日本人自古喜欢“剖腹自尽”，自杀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种，东洋人却唯独青睐漫长而痛苦的“剖腹”，其实这也是他们“重名誉轻生命”的极端体现，这种特殊情结的根源，正是日本人从古至今传承的“武士道”精神。封建时代，作为统治阶级的武士崇尚正直、坚毅、胆识、礼节、忠诚等种种美德，并始终将个人名节与操守放在首位，只要是为了维护个人名誉、践行“武士精神”，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思想多少有些类似于中国的“士可杀不可辱”，但日本人显然更加极端——过于注重个人名誉的结果，是让这个民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了负罪感，因此也滋生出了军国主义这个大毒瘤。

日本武士切腹

这也是为何日本人会以樱花自比，他们认为樱花最美的时刻并非绽放，而是凋零。美丽的花瓣摇曳着婀娜的身姿随风飘落，没有一片留恋枝头，留下绚烂的瞬间后走向死亡，这正是日本人所崇尚的精神境界：在实现人生价值的光彩时刻毫无留恋选择告别，才是生命至高无上的动人魅力！就像“立往生（站立姿势死去）”的武藏坊弁庆，为了践行对源义经的“忠”，身中万箭尸体依然屹立不倒，因此至今还被视为武士道精神的杰出代表而备受推崇。

《零红蝶》之中漫天飞舞的红蝶，是否很有现实中樱花飘落之神韵？

“想死一次看看吗？”

在和风动画《地狱少女》中，主角阎魔爱每制裁一个人，都会划一叶小舟带着对方渡过一条河，河水上漂着一排排整齐的明灯，对岸是一扇阴森的鸟居，死一般的沉寂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肃杀气息。这条河，正是在日本传说中连接现世与常世的“三途河”。“三途河”原本起源于佛教，是横在黄泉路和冥界之间的河流，河水呈血红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在我国的民间传说中，三途河上横跨着奈何桥，当“往生者”走上桥，等在桥上的孟婆会为他递上孟婆汤，喝下孟婆汤后，“往生者”会忘掉生前的一切，进入六道轮回中投胎转世；如果“往生者”不愿喝下孟婆汤，则必须跳入三途河中等待千年方可转世。

《地狱少女》中的三途河

而在日本的传说里，三途河是连接人世和黄泉之国的必经之路，河的两岸盛开着血红色的彼岸花。这个“黄泉之国”正是《日本书纪》中创世神之一的伊邪那美所在的国度。与中国不同，日本虽然也受佛教影响，却不怎么相信“轮回转世”的说法，认为人死了就是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永远不会回来。但这并不等于日本没有关于轮回转世的奇闻异事。

明治时代，旅居日本的希腊文学家小泉八云（原名拉夫卡迪奥·赫恩）曾写过一则《胜五郎转世记》的故事，是说江户文化十二年（公元1815年），武藏国（今日本东京都）多摩地区有一个名叫胜五郎的农家少年，从出生起就一直记得自己前世的一切，还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自己的前世是一位生活在程洼村名叫久兵卫的男孩儿，久兵卫六岁那年生脓疮而死，三年后转世为现在的自己。胜五郎的祖母依据他的说法，带着他前往程洼村，果然找到了那个名叫久兵卫的孩子的家，并且通过久兵卫的母亲证实胜五郎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小泉八云发表这个故事时，还提供出了当时地方官关于此事的文字记载，故此一度引起了海内外的震惊，成为科学研究“轮回转世”的又一大佐证。

三途河唯美壁画

只不过，渡过三途河前往黄泉国也好，轮回转世也罢，如今基本都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以及少部分人的影视文学创作中，在日本这个宗教多元化的国度里，主流社会关于人死后去向何方还有另一种观点。

2007年，SCEJ（索尼日本分部）曾经制作过一款PS3独占的动作冒险游戏《失落的传承》，这是一部以人类的生死观为题材的作品。故事发生在欧洲边境的雷姆里克村，相传这个神秘的村庄有着通往死亡世界的入口。少女艾伦和报社记者基茨为了调查一桩17年前发生在此地的灭门惨案而来到村庄，在信物的引导下进入了由妖精界、战争界、海底界等七大“异界”组成的死亡世界，展开了一段悬疑而奇幻的冒险之旅。

《失落的传承》中所描绘的死亡世界

虽然主题颇为沉重，但游戏却用惊艳的画风和绚丽的水墨将死亡世界描绘得五彩斑斓如同仙境：这里没有鬼魂、没有满地骸骨、没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更没有审判命运的阎王爷。相反，碧绿芬芳的草木为玩家的旅途铺上了一条条锦绣小径，清脆的鸟啼全程不绝于耳，绚丽多彩的光影将绮丽而怪诞的钟乳石点缀得五彩斑斓，再加上宁静动听的背景音乐，玩家行走其中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般美轮美奂沁人心脾。

死亡世界的居住者是各种精灵，它们和人类社会一样，有自己的领土、秩序，相互间甚至也会有矛盾冲突。当然，对于侵入这个世界的人类，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会表现得很不友好。两名主角必须要在与精灵们的交流或战斗中寻找线索，一点点揭开17年前发生在雷姆里克村那件骇人听闻的、让如今的村民全都谈之色变的恐怖事件背后的真相。

被强大精灵拦住去路的主角

《失落的传承》用唯美的笔墨所描绘的另一个世界，某种意义上也暗合了当今日本人对于“死后”的幻想。众所周知，日本自古以来是一个神明崇拜非常强烈的国度，在神道教的教义中，神是与生俱来一直存在的，并且关系着人们日常生活以及命运前途的方方面面，人们必须用最虔诚的态度对他们进行供养祭奠。之后佛教传入日本，与神道教经历了数百年的摩擦与融合之后，出现了一个在日本影响非常大的佛教流派——净土真宗，其创始人亲鸾（1173-1262）认为：无论善人还是恶人，只要在临死前诚心向佛，则死后都可以成佛，都能前往西方的“极乐净土”。那是一个没有怨恨与纷争的世界，光明永驻、草木缤纷，在那里有你逝去的祖先、长辈、朋友、爱人，你将和他们一起共同飞升成佛，享受永恒的清净与平等。

日本人对于神明的虔诚从神社也可以看出来

同时，日本佛教融入了传统的神道思想，认为人死后都会对生前有所执念，因此后人必须举办非常隆重的祭奠活动让他安心“成佛”。这种祭祀有着严格而漫长的程序：举办的日期是人死后头七、五七、七七、百日、一周年祭、三周年祭、七周年祭、十三周年祭、十七周年祭、二十三周年祭、三十三周年祭。只有把这些祭祀依次举行完毕，死者的灵魂才会飞升前往“极乐净土”。一个人无论生前积德行善还是恶贯满盈，死后都能够得到这样隆重的待遇。

这种祭祀，表达的不仅仅是对死者的尊重，更重要的是，日本人认为它甚至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前途。例如神道教派“长生之家”的教主谷口雅春就在他所著的《支配人生的祖先供养》一书中提到，现代人的道德堕落、烦恼，以及疾病等都是因为没有捋顺现实世界与亡灵世界的关系，而只有好好供养祖先才能使这两个世界交流顺畅，从而改善自己的命运。看到这里，列位看官是否联想到了什么？没错，这正是某臭名昭著的“神社”存在至今背后的宗教因素！

主持祭祀活动的巫女，在日本文化中，她们的职责是向人们传达神的旨意。

“生命是短暂无常的”

这句动漫里看似很普通的台词，其实是出自一位活了1000多年的拥有不老不死之躯的美女之口。

有趣的是，虽然日本人对“死”有着很特殊的情结和眷恋，但却又普遍面临另一个“难题”：死不了！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公布的2016年《世界卫生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日本以人均83.7岁的寿命荣膺全球最长寿国家称号——这已是他们连续近30年获此殊荣，可谓当之无愧的长寿大国！2013年5月，探险家三浦雄一郎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巅，以80岁的高龄刷新了史上最年长登顶者纪录，由此可见日本人不仅活得久，身体还很好。

三浦雄一郎登上珠峰之巅

而在民间传说中，同样也有关于长生不死的神话故事，最著名的当属源于福井县小浜市的“八百比丘尼”了：相传近千年前，小浜住着一个名叫高桥的村民，某天他从河里捕到一条人鱼，打算带回家煮了招待客人，结果客人们得知是人鱼肉后都不敢吃。客人走后，高桥不知情的女儿趁他不注意偷偷吃了一块人鱼肉，没想到就此获得了不老不死之身并遭到村里人排挤。一百二十年后，她出家作了尼姑，开始周游列国、为穷苦百姓治病，还在所经之路种下一株株山茶花。八百岁那年，她回到了故乡小浜，隐居到了一个洞窟里，并在洞口也种下一株山茶花，许诺说当这株花凋谢之时，便是自己的圆寂之日。据说直到现在，那株山茶花依然还在绽放。

《阴阳师》中的八百比丘尼

PS2时代，SCEJ曾经以八百比丘尼的传说为基础，制作了一款经典恐怖冒险大作《死魂曲》系列，游戏以追求“不老不死”为主题展开故事情节：公元7世纪，羽生蛇村生活着一名普通的农家妇女，当时全村正闹着严重的饥荒。某天，这名妇女偶然目击了一条形状怪异的、全身被鱼鳞覆盖的生物从天而降，正怀着身孕饥不择食的她当即和另外两个村民将这条“空鱼”分而食之，没想到竟然从此获得了不老不死之躯。但是，这条神秘的“空鱼”不是什么上天的恩惠，而是某种带有超自然力量的天外来客“堕臣子”，妇女因擅自食用了它而遭到了奇异的“诅咒”：从她腹中的胎儿开始，她的子孙后代的灵魂都将被永远禁锢在肉体里，永世不得超生，无论肉体如何老化腐朽，精神意识也不会消失——也就是游戏里四处徘徊的、凶残狰狞而又永远杀不死的“尸人”！解除诅咒的唯一方式，便是重新复活“堕臣子”。

《死魂曲》中的“尸人”

之后，妇女更名为“八尾比沙子”，开始着手准备堕臣子的复活计划：她在羽生蛇村创立“真鱼神教”，将“堕臣子”描述成象征永生的“神”，并告诉自己的后人只要复活这尊“神”，便可像自己一样获得不老不死之躯。近千年来，她反复不断地尝试复活“堕臣子”，但均以失败告终。1976年，八尾与自己的后代——神代家族再一次进行这禁断的复活仪式，没想到选中的“祭品”竟然在仪式中逃跑，并且八尾一直小心保存的堕臣子的头也神秘失踪。从这时起，堕臣子的鲜血染红了村里的河流，类似防空警报般的诡异嚎叫声在村中回响，呼唤着村民走向大海，当这些村民从海上回归后，都成为了不老不死的“尸人”。

“尸人”恐怖cg

《死魂曲》虽然是以“永生”为主题，但游戏着重表现的，恰恰是追求“永生”的行为给无辜的羽生蛇村所带来的灾难。这也暗合了日本人对于“生”的看法：虽然得益于优越的生活条件而健康长寿，但年老后的种种不便和空虚的精神生活，又让他们对这种无意义的“生”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和厌倦心理。且老龄化的加剧也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例如劳动力减少、制约社会保障体系、加重年轻人的赡养负担等等。如今在日本社会出现了一种新的赡养模式“老老介护”，即是由六十来岁的人照料八九十岁的亲人长辈，压力可想而知。因此，日本虽然是全球第一长寿大国，却也是发达国家中自杀率最高的。

有读者可能会问，既然又不愿毫无意义地苟且余生，那日本老人为何不干脆点自我了断呢？那是因为他们普遍认为既然已活到这把年纪，遵从自然规律地死才是对生命和自我人格的尊重。在日本有一个“生死研究会”，成员多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经常讨论的话题是“癌症死好，还是痴呆死好？”老人们普遍认为，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患癌症死，虽然会很痛苦，但最起码能够保全自己的人格意识；相反痴呆而死的人等于彻底丧失了自我，连存在的价值都已被抹去。本世纪初，东京都的庆应义塾大学医学部放射科医师近藤诚，曾写了一本《请不要硬和癌症作斗争》的书，书中用大量篇幅描写了癌症患者在化疗过程中肉体与精神所承受的非人的痛苦。

《人鱼之森》里的涌太，因为吃人鱼肉而成了长生不老之人，大约有500岁了。可是谁又能体会涌太无法死去的痛苦。

由于否定医学成就和医生的努力，此书在医学界饱受非议，但在日本却意外畅销，因为其话题本身很受日本人欢迎：得了癌症后该怎么办？选择治疗是死，放弃治疗也是死。在同样是死的情况下，放弃治疗的衰竭死，是否才是真正顺应生命和自然规律的表现？并且，就算通过治疗能够延续生命，但这种经受着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下的苟延残喘又有何意义？就像传说中的八百比丘尼，虽然获得不老不死之躯，但相对的失去了所有亲人，孤独一人活在世上的感觉，现实中的日本人或许也能有所感慨吧？

所以，这大概也是为啥在奇幻动画《记忆女神的女儿们》之中，拥有不老不死之躯的美女主角麻生祗燐，面对一心研究如何才能获得永生的女科学家沙耶罗时，用很无奈甚至有些悲怆的语气说道“可能这句话由我来说有些奇怪，但是，生命是短暂无常的”。

活了400年的杰尔夫为了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创造了各种强大的恶魔来消灭自己。很遗憾，这些恶魔当中没有哪一头可以杀死他。

结语

日本人渗透在二次元中独特的生死观，看似不合情理甚至有些“奇葩”，但事实上，这种“惜生崇死”的心态也从另一个角度表现出了这个民族对于生命与人格的尊重。与中国人不同，日本人从不认为“生”和“死”是对立的，相反他们认为二者都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属于每个人人格与灵魂的一段有始有终的完整旅行。珍惜“生”的同时，更要以坦然而崇尚的心态面对“死”，抓住有限的时光绽放出光彩照耀大地，然后毫无遗憾地告别，前往“极乐净土”飞升成佛，才是生命最美丽、最崇高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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